民国南柯梦(191)难觅旧时春




就在昨天晚上,浑身疼痛的包子小姐还在为自己夜里上厕所而发愁?但实际上,这愁不用发,晚上洗漱完之后,她就像被拍了蒙汗药的小孩一般,咣当一下睡死过去了。等再一睁眼,外面早就天光大亮了。包子小姐左右挪了挪脑袋,一阵疼痛就袭来了,哦,这是自己受伤后的第一天!

三小姐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拿脑瓜子盘点了一下自己的伤口,波棱盖好像是有点骨裂,拍了个X光片,医生说最好一段时间内少着地,还有胯骨轴子,那虽然骨头没有裂,但有碗大的一块淤青,不知是谁踹的。胳膊上有一些破皮,外伤还不算啥,最要命的是腮帮子,完全肿起来了,肿的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,唉,昨天大夫就说了,前一阵费了半天劲补的那颗牙,这会儿全完蛋了!

那摇摇欲坠的半颗牙本来就只靠着一些玻璃水泥跟那儿固定着,结果呢,不知是谁,一拳都给打飞了,飞出去的那牙,估计还留在老五的厂子里呢,唉!

包子小姐想到这里,突然有些心寒,为了这个家,我是操碎了心啊!她这会儿好像不是以一个小孩子的脑袋在考虑这个问题,而是以一个成人的头脑,像老哥哥那样的头脑来考虑这个问题,

唉!这个新脑袋有点大,压的她喘不过气来,为此三小姐特地伸手使劲摁了摁床,费力的直起腰来,又打旁边拿了个软软靠枕放在身后。包子小姐托着下巴,坐在那儿思考了起来。唉,这个家没谁都行,可就是不能没我呀!

要是没有我通风报信,如今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备不住,就是我五哥了。想想那个苏珊娜她哥,也太不给面了,你说你到哪个厂子里去闹不行,偏偏开闹庆合。我和你妹妹还有交情呢,我和你,也是过过话的,上次在弹子房里,咱俩还打过球呢,哎,真不够朋友在江湖上!

凡是好哥们的场子都是不能踢的,对吧?

对!

三小姐自问自答道。还珠楼主的那些武打小说,她都看过江湖上有规矩啊。

可又想一想,如果苏珊娜的哥哥不去闹,那其他人估计也得去闹,唉,反正五哥那个厂子里实在是不像话,别的不说。包子小姐曾经瞥见过女工们吃饭,那碗里都是什么东西啊?黑乎乎的饭菜居然没有一点香气,而是飘来一股臭味,想想这些包子小姐就气愤!

工人里有许多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,可没有一个长得像她那么白胖白胖,油光水滑。没有一个人有她那种蓬蓬的秀发和壮实的筋骨,那些人都瘦小枯干,一脸蜡黄,发辫如同麻绳一般,又枯又干。

想想自己的生活,举目望去,西蒙斯大床,俄国毛毯,地上是厚厚的黄麻地毯。包子小姐不喜欢那种富丽堂皇的地毯,所以她屋里地上铺的是一种叫马尼拉麻质地垫的东西。然后呢,丝绒的窗帘里面衬着白纱,还有小小的一盏天鹅水晶吊灯,其实这东西包子小姐并不太喜欢,弄个大鹅吊在脑袋上干啥,但姐姐偏说整个宅子的风格是统一的,寓意天鹅堡。

哼,还天鹅堡,如今我都成茶烧鹅了,看着自己这浑身上下的伤,包子小姐在那愤愤的嘀咕着。

无论是老哥哥也好,还是二姐姐也罢,他们都太过份了!你看看你成天过的什么日子,满身流油。别的不讲,光老哥哥的那些小老婆穿金戴银,就连鞋面子上都缀着个珍珠。哎,要是拔下来给普通女工换成粮食吃,估计能吃上几年呢。就这,你还怪工人闹事。

包子小姐想到这胸脯都起伏了,她不明白,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,怎么像老哥哥那么聪明绝顶,学贯中西的人就不明白呢。

这不就是旱的旱死,涝的涝死吗?你把水渠中间的那个田垄拿铁锹给铲开,把两边匀和匀和。不就得了。

当然了,老哥哥嘛,有家传,有技术。嗯,他的日子不能太差,但是呢,也没必要这么好。包子小姐在心里盘算着,给他个大场院,让他当个胶东土地主也就行了。自己在胶东乡下住的时候,看见那地主老婆还上灶呢!

再有把他那个什么姨奶奶都给裁撤了。哦,对了,上回去老哥哥在天津的小公馆。屏风背后垂帘旁边,也有好几个鬼鬼祟祟的花衣女子。丫头不像丫头。小姐不像小姐的。要我说这些人都该轰走。该配拉车的配拉车的,该去找大兵找大兵,反正不能跟这儿总围着一个老头子转。至于自己的姐姐呢,那就更不像话了!

五哥这么好,又给孩子准备玩具,又是张罗着要陪姐姐去看病,可她呢,还是成天醉心于派对。那个赵克明,他怎么又在姐姐身边出现了?嗯,不过这回倒的确需要他,但平日里就别往这跑了。

哼,没事就凑在一块吃喝玩乐,没看他们干一件正经事,姐姐从来没打过一件毛活,也从来没烤过一块白薯,这些事她小的时候都干呀!

一想到这里,包子小姐的肚子又气鼓了。鼓的像个蛤蟆,她有一肚子话要下楼跟五哥说说。同时也想问问厂里的情况怎么样了?对。在这个楼里,她只有一个知音,那就是五哥。

之前那些腼腆朦胧的感情,这会儿在巨大的突发事件面前也都被冲的找不到影了。包子小姐扭身一掀被子,哎呀一声,一股剧痛向她袭来……

这一喊,把门外的人给惊着了。有个小丫头立刻跑来了:

三小姐,您醒了,老姨奶奶出去了,让我盯着您,您要干嘛?您是洗脸还是上厕所?我给您端盆子。我挨这屋里伺候您!

不要不要,我才不要炕上吃炕上拉呢。那成什么样子了?哎,对了,你这么着,你去找小何,让他把我五哥书房里那把带轱辘的办公椅子给我推来,我坐着那椅子哪都能去。

哎,行!

小丫头领了命,撒腿就跑,包子小姐这一醒,把整个府邸全都搅和动了。

很快小丫头从楼上叽里咕噜的跑下来,去找管家小何。而坐在早餐桌边的老五,此时也听道动静了。于是等包子小姐再一抬头的时候,她笑了,因为推门进来的,就是她最想看到的五哥。

还找什么带轮子的椅子?我来吧!

老五转过身子,弯着腰往那一蹲,包子小姐满意了,她像一只乖乖的大蛤蟆趴在了五哥的背上。

呵呵,五哥你也知道这么背我,昨天小何就是这么背我的。

废话,你现在一只脚不能着地,我不背你,你怎么办?三儿说吧,想去哪?

嗯嗯,我先去洗洗,然后咱楼下见,咱俩一起吃早饭。

还什么楼下见?你先洗,我就跟门口等着你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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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用不用,五哥,你先下去,我洗漱完了之后还得收拾收拾,唉呀,你先走,你先走。

你看,你还不好伺候了。

老五听了这话,把三小姐放在浴室的一个凳子上,又朝她笑了一下,白白的牙齿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分明,这让包子小姐看的挺痛快。

等包子小姐洗漱完毕,再摇铃叫人的时候,老五跑过来一看,包子小姐已经打扮好了。

晨光熹微中,她那张变了形的苹果脸依然很可爱。那乱如鸟巢一般的头发,终于被发油发蜡给降伏住了,做的像秀兰邓坡那样,一溜向左拐,一溜向右拐,露出那鼓鼓的大脑门儿,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粗织毛绳子外套,下面是深蓝的校服百褶短裙,给绞短了。裙子绞到膝盖上面成了超短裙。倒不是包子小姐,要赶这个时髦,是因为超短裙下那白色的绷带还在那儿摆着碍事呢。

左腿是灰色的羊毛长袜,右腿是白色的绷带,再配一只短袜,下面是毛茸茸的一双软底拖鞋。嘿,这副打扮,倒是挺好。活像个窝囊版的洋娃娃。

行了,咱马前点吧!

老五把身子一转,往下一蹲,包子小姐心满意足的贴在了老五的后背上。嘴里大喊着:起驾!

五哥身上有股味儿,是马鞭草的香味,在所有香水儿里,老五只能接受马鞭草,这种略带肥皂味儿的香气。其他的都不行,用老五的话讲,那些香调都油腻的跟奶油蛋糕似的,我不想往身上抹。

清爽干净的马鞭草,再加上一点海盐,还有红松,组成了一幅海边的图画。南风袭来,蔚蓝的海水汪洋一片,马鞭草在阳光下随风摇曳,在它后面是一片阔大的松林,松涛与海浪遥相呼应……

唉,从二楼到一楼,一共是四十二节台阶,包子小姐真想把这些台阶拉长,拉成四百二十节,四千二百节。她并不像其他的相思女那样,喜欢男子什么清俊的面庞,修长的身材,她只喜欢老五,这宽宽的肩膀,趴在上面把自己的半张脸都给压平了,那么踏实,那么舒服,为这个,包子小姐在心里想了,呵呵,骨裂算什么,我宁可打断十根肋骨,也要换来这一刻春宵!

对,在包子小姐的世界里,这就算是春宵了。这待遇没得说。

以至于她在脑子里,想起了胶东老家里的一件往事,有个小姐跟着马夫跑了,这小姐是在赶集的路上,穿着件红衣服就跟着家里那个赶大车的小伙子一起溜了。不知溜到哪去了,无影无踪。家里人急的哭天抢地,但一边啃着白薯干,看热闹的小包子,却不觉得这是件惨事儿。

呵呵,那个赶大车的小伙子壮实黝黑,平日里总逗自己玩,包子小姐也想坐着马车跟他们跑了!

五哥,你昨天几点回来的?我等你到挺晚,没听见动静啊。

包子小姐这会儿歪着脑袋用一只吸管,吸着甜豆浆,她掉牙的那边,还是不能够用,今天还得去医院复诊,不知是做个什么治疗。看着包子,老五满是心疼。

你吃饭的时候别说话,回头把那边伤口给碰着了怎么办?

哦吼哦吼啦?

很显然,这是包子小姐在提问,那意思是你倒是回答我的问题呀?

老五把手里的烧饼放在旁边的小碟上,略略地叹了口气,说:

我昨天夜里三点钟才回来,你还等什么等?

嗯哼嗯哼哼?包子在问。

还能怎么着?老五答。

最后我和二哥一起同工人代表谈判了,我后来私下也跟二哥说了肺腑之言!这样下去不行!

老五说到这儿的时候,眉毛拧着,太阳穴鼓着,每一个字都跟大石头似的,从他嘴里咕噜咕噜的沉重滚出!

一方面是请那些大兵,昨天算了算,这又扔出去三千,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让他们撤走吧?另一方面呢,上上下下的打点。又得多少?哎,而且我们这儿还得提着心,生产根本就铺不开。二哥总是老思想,看到工潮就想打压。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。你知道……

说到这,老五突然把声音压低了,他悄悄的对包子讲:

你知道现在那边儿的宣传多深入人心,现在在广播匣子里都能听到那边儿的宣传。

原来的根据地,现在都已经开始搞减租减息了,地主只收一成,农民呢?大搞生产。有的时候他们那边的八路军还帮着老百姓种地呢。再有什么兵工厂,被服厂,麻绳厂,造纸厂。哦,也包括咱们这种染织纺织,这些厂子,在他们那也有,只不过规模小一些,是土作坊。在那种厂子里,工人拿工资,厂长搞管理,上上下下齐心出产品,根本就没有什么东家。

啥?没有东家?没有东家厂子是谁开的呀?

厂子是政府开的呀,干活的都是工人,就算是厂长也算工人。

那,那五哥,你以后愿意当工人吗?

当然了,我愿意当工人啊!哎,我算是技术工人,你是让我看账,还是让我修机器我都会呀。每天踏踏实实干活。总比现在跟那些兵痞流氓打交道好吧!那都是什么人?你知道,他们招来的都是什么人?

说到这儿的时候,老五语气激昂,但声音很小,而且还经常用眼睛瞄着楼上。很显然,他们在忌惮这房子里的舍监小姐,也就是太太薇薇安。

有一回老五在背后跟小姨子说,你姐像不像寄宿学校里的舍监。

包子小姐,听后深深的点了点头,表示赞同!随后两人相视一笑,吐了吐舌头。

不过话讲到这儿,老五也觉得有些过分了,随后他把身子直了直,又说:

你看看这次闹的,你姐昨天动了胎气,到现在还跟楼上静养呢,我晚上回来的时候老奶奶还没睡呢,我过去问了一趟,老奶奶说下午又去医院,又给开新药了,让你姐踏踏实实的吃,我昨天夜里趴在那门缝那,看了看你姐。

一张大床上,垫子弄得东倒西歪的,被子踢得乱乱的,看这意思横是睡不稳。要是躺在那儿就能睡,你姐不会折腾成那样。她睡觉挺老实的。估计这一场又受了回罪,你说咱家这日子,过的安生吗?

这不一大早,老奶奶连饭都不吃了,天一亮就出去了。

她干嘛去了?往外跑什么?包子小姐这才发现餐桌上还缺一口人呢!

嗨?老奶奶说了,昨天她许下愿了,要把天津卫各大寺庙香火全点遍了,从观音菩萨院一直到圣母娘娘堂,哎呀,各路神仙都求到了,这不她饿着肚子去还愿去了!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?

说到这儿,老五愤恨地敲着桌子。

那最后厂里怎么样了五哥!最后怎么解决的?

嗨,最后我和二哥还有厂子里的几个经理又商量了一下,二哥也打电话给南京上海的几个股东做了照会。得出来的,结果就是涨5%的工资。全体都涨5%,然后提高伙食,最后工人和我们达成协议,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了!

哦,谢天谢地,这事就算是解决了吧,那就不闹了吧?

嗨,初步反正先能压制下去了,以后的事谁知道呢,回头再说吧。但是转过头来,我又得去应付纺织俱乐部的那帮人。一听说咱们涨了工钱,启翔大新那几家全都红了眼了,那帮黑老财,哼,压榨工人压榨的更狠。不过咱们这边涨了,他们那边没多久,估计也得涨。否则如今的工人,可不像以前了,人家可敢闹。而且……

说到这儿,老五似乎有些犹豫,好像在琢磨着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讲,不过没多久,他还是忍不住吐露心声了。

而且我告诉你,三儿,战后形势不一样了,如今政府也给我们都通了消息,不能闹得太大了,你看我们调兵都是偷偷的,算是协防。政府是不会出面大规模给我们镇压了,如今国共和谈也在进行,所以上边都通知下来了,让我们都得安生点!此时不能给政府添乱,这会儿不是20年前了!

。。

哦,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儿呢?

包子小姐听了之后,咕噜咕噜的转转小眼珠似乎明白了些。

家事国事天下事,这些事全都在耳边响起了,让她感到很新奇,三小姐非常感谢,五哥不拿她当小孩子看,跟她谈这些事儿,虽然暂时还有点听不大懂,应付不来,但是三小姐,这会儿心里还是挺兴奋的。

她歪着脑袋在那庄重的吸着她的豆浆,顺便把小胸脯也挺了起来,哎,如今咱也是一个能够讨论政治的人了。

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人物的三小姐,此时的样子,落在老五眼里,倒甚是可怜。

老五一见包子小姐那肿起来的腮帮子和眉梢上的药水,心里是真疼。于是他就上手了。

三儿,我可洗干净了啊,跟你说。

老五把自己的两只大手在包子小姐面前晃了晃,随后他拿过炸糕把外面的脆皮剥下去,取了里面柔软的白色糯米和一点儿豆馅儿,他把这个小团子送到了包子小姐的嘴边,说道:我给你揉成小块,你慢点嚼,别带了疼了那边的伤口

白糯米和着红豆馅,就像是个精巧的小圆子,每一个小团子都是五哥亲手做的。包子小姐心中有些热乎乎的感觉,这种感觉倒不是让人脸红心跳的那种,而是温柔体贴,舒服和暖,就像是小时候在年30的下午,妈妈给她穿上了一件新棉袄!

三儿,你跟我细说说,昨天你都是怎么通风报信调兵遣将的。我听说你这个通讯兵,这回立了大功呀!

老五一屁股坐到了三小姐的旁边,一边给她往嘴里喂食,一边睁着大眼睛,颇感兴趣的问道。

楼下的三小姐美美的吃着早餐,外带手舞足蹈的白话着,楼上的二小姐这会儿也没在呼呼大睡,文娴已经起来了,此时她坐在小客厅那儿,正在打电话。

今天恢复了点活力的社交女王,这会儿正懒懒的靠在沙发上,一边用手指捻着自己的一葱卷发,一边不耐烦的对着电话听筒说:

现在你跑来有什么用?昨天我找你的时候,根本抓不着人。哎呀,别跟我扯官腔,你去考察什么,我问你,小艺呢,小艺怎么被叫走了,是不是你带着她上外面玩去了,你野到哪去了?

很显然,二小姐这是在电话里抱怨自己的哥哥关文浩,此时文浩也理亏了,毕竟在妹妹最需要他的时候,他找不见人了,弄得差点出了大事。

民国南柯梦(191)难觅旧时春

文浩在电话里一再询问二妹的身体怎么样,对此,心中有愤愤的文娴没给予正面回答,只是略略的哼了一声说,累肯定是累着了,还摔了一跤,但是目前还没什么大事,医生让我好好休息。

对了,我跟你说,我这边闹工潮的事儿,你可以跟老爸讲,但是别说我身子受影响了,我不想让他老人家担心,还有你赶紧把小艺给我送回来,这个周末你给我全神贯注的把miss红应酬好了。

她前天还给我打电话说,这个周末要带你一起去参加春季慈善拍卖会,我告诉你,你给我精精神神的出席,我现在这种情况是没法在社交场合上行走了,但是这个位置咱家可不能让出去,你给我填着坑。我要在画报上看到你和密斯洪的照片。

那边的文浩是怎么回答的?不知道,

估计也是一味的糊弄应承呗,所以才会让二小姐的脸色更加难看,她又跟那抱怨了几句,草草的把电话挂上了,然后对着空气骂了一声:

不中用的废物,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,这还是个大少爷呢,哼,关键时候还不如我们家三儿呢!

哎包子小姐,这回是救驾有功了!这让上上下下对她都另眼相看。通过这件事,文娴也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傻。包子有肉不在褶上,真遇到大事,妹妹能够临危不乱的一一拆解。就像是一个有经验的拆弹专家一样。文娴隐隐觉得自己以后有什么困难,可以拉妹妹来帮忙了。

首先,自家姐妹也不用像外人那样考虑忠不忠心。再有,文娴感觉到妹妹文萃,是可以与自己同频的。说白了,她那脑瓜子也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淤塞,那里面的电路,串通来也是挺灵光的。这让二小姐感觉到很欣慰,这是一个战友,又是一个可以让自己放心把后背交给她的战友。关键时刻,妹妹可以打出一张出其不意的好牌,能反败为胜彻底翻盘。

以前小看她了,总把三儿当个小孩哄着,如今想来呵呵,毕竟是我们关家的子弟,哪个不是人中龙凤?哪有一个是白给的。

想到这儿,二小姐不禁有些得意起来,对了,好久没给妈妈打电话了,二小姐喝了口柠檬水,又拿起了话机……

其实关文娴还真是冤屈了他哥哥,关文浩并不是什么擅离职守,带着小艺上外面野游去了,而真是被上面派着去巡查秦皇岛的一个攻事去了。当然了,他也会见缝插针的假公济私。

他把艺儿提前安排在一家海滨度假酒店里。那里因为曾是日本军官的疗养地,所以建筑服务都还在。于是,在一幢日式别墅的门前,大半夜的,关耗子顶着星星,偷偷的溜了进来,第二天天还没亮,他就红着两只眼,又偷偷的溜走了……

所以在第二天的会场上,顶着两只红眼睛的关中校,在会上哈气连天,垂头耷脑,弄得旁边的老魏一个劲儿的捅他,散了会之后,老魏把关文浩叫到一边,训斥道:

你怎么回事?成天打不起精神来,这是什么会?中将主持。你也敢夜往外跑睡大觉。

耗子听了这话,自然明白理亏!但是呢,他也想给自己找点理由。

嗨,我跑到那个海滨旅馆去,也不都是为了夜会小娇娘,的确,也是想找个地儿踏踏实实的打个电话,问问我妹妹那边的情况。她厂子里出乱子了。

你妹有什么情况?她不跟天津的吗?老魏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,但眉毛已经抬起来了……

她们那个纱厂闹工潮了,我前脚刚给他们撤的兵,后脚就又闹起来了。我昨天下午才知道的,那工人全都开了锅了,就跟要暴乱赛的。集体要求东家涨工资,还要求什么惩治凶手,也不知是谁死了。说是送到咱们这来,没多久就死了呢,真是丧气!反正就借着这么个由头,工人闹起来了!

是吗?闹起来了?闹成什么样?哎,那你们家人不都得急了呀?老魏这会儿完全把工作扔在一边了,他看似很贴心的追问道。

可不。都急上房了,我们家现在上上下下都指着这厂子吃饭呢,工人这一闹不就全翻车了。无论是我姐,还是她那个男人。哎,那男人靠不住,他们主要靠的是婆家的一个哥哥,就是赫老二。那厂子原来是他的,我姐嫁给他弟弟之后,他甩给我们家一些股份。

反正甭管是老大老二了,赫家的人全跑去了,得跟工人交涉呀,最后好像是谈了谈,说是给涨点工资,嗨,这就是个平衡,你一点不给他们涨工资。哦,光指着我们拿枪去吓唬人,那能成吗?我敢开枪吗?都打死了,谁上工?谁干活?一想到自己妹妹在混乱中受了惊闪了身子,关耗子这会儿也义愤填膺起来,仿佛他也是工人中的一员了。

那估计也是他们家平时压榨的太狠,所以工人才反的。

老魏点起一支烟,幽幽的问着。

谁说不是呢?那赫老二是谁?哼,抽骨扒皮的主儿。这会儿他急的呲牙咧嘴的了,早干吗去了这都是他早先造的孽!

关耗子此时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立场,他居然顺着老魏的话头往下说了。

就这样有问有答。哥俩又聊了半天,东拉西扯的。总算是把耗子这点困劲给折过去了。下午的时候长官来了,跟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嗓子,收拾收拾,咱们回北平。

哎呦,这下可好了,关耗子可算是长出了一口气,能找地儿睡觉了,于是在回去的吉普车上,关文浩把军用大衣往脑袋上一蒙,自己一团身子,他随着汽车的颠簸昏昏入睡了……

看着在旁边睡觉的文浩,老魏这脑子里,开始做起战术推演了,一步一步的计划正在进行中,如今铺垫到哪步了?嗯,诱敌深入,拉开作战纵深,为下一步合围做准备!

春天算是正式驾临北平了,外面的街上花花绿绿的大牌子也都挂起来了,北平的买卖店铺对季节特别敏感,毕竟这是光复之后的第一个春天,大伙儿的心气儿都挺高。一大批从国统区返回的高官,这会儿都要开始准备收拾宅子,制备东西,大大小小的服装铺子,百货公司,甚至于娱乐的舞厅,电影院生意一律兴隆。那帮从国统区来的人,都揣着崭新的法币,笑容荡漾,据说每人都大发了一笔。

这次币制改革,让沦陷区的百姓叫苦连天,但对于国统区的官员来说,却是占尽了便宜。现在想想,估计也是政府有意为之吧,反正甭管是谁,有主顾就行。所以在这个春天各种场面里,都格外热闹。

不过,与此截然相反的是,东城里,深宅大院中的春天却有些落寞。赫府后园子中的玉兰花什么时候谢了,在这个府里,有好多人都不知道。

洁白的花瓣飘落在地上,被小丫鬟看见就小心的捡了起来,小春一遇到玉兰花瓣就赶紧捡,然后呢,放在一个小叵箩里,她悄悄的端给小玉说:

我听老乌说这玩意儿能吃,听说能油炸着吃,当年公里的老佛爷就喜欢吃这个。哎,现在我就缺面粉和油了,你说怎么搞到手呢?

呵呵,你想得美!谁为你炸玉兰片?我也知道这东西能吃,但问题是这是咱吃的吗?你不得看看上头的人,人家要不吃咱们到哪儿去跟这个嘴去?

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呀,小玉妹妹。

小春这会儿好像个老学究,摇头晃脑的说:

哎,你去拿着这些花瓣去找四姨奶奶,你就对她说,咱们北平人最爱吃面拖玉兰瓣了,让她点菜,他一点厨房不就做了!

你拉倒吧,四姨奶奶正怀着孕呢,要是万一吃错了,出了事,哼,我小命难保!

得。玉儿拒绝的大义凛然毫无死角,这让小春碰了一鼻子灰,她一赌气,把那花瓣全都扔到地上了,恨恨的说:

哼,费了半天劲,我捡了这么多,全白瞎了!

不过这小春的气也只有3分钟,过了一会儿,她就把这茬就给忘了。小春歪着脑袋看着窗外对玉儿说:

哎呀,那后园子里的花都开了,海棠也打咕嘟了,说话就开,什么时候有空咱俩去玩啊。

我哪有空啊,你没看我跟这正看书呢吗?

你成天就看书,没劲!赶明儿你是不是就要从这府里走了,去考那个什么幼稚教育学校,然后我就瞧不见你了。

玉儿听了这话,把书放下了,她望着小春,往了足足有三秒,她把眼睛垂下来,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,这让小春一下子沉寂了。

呀,自己的好伙伴真的要走了,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。有的事小春心里虽然明白,但她也不想直说。

明摆着玉儿借上了五爷这部高梯,要往上走呢,谁愿意一辈子在这府里当丫鬟?不过说到这儿的时候,小春的心中立刻跳出了一个小人儿,那小人儿说:我愿意呀。

对!自己就愿意在这府里踏踏实实的当丫鬟,一来自己就是这丫鬟命,二来有吃有喝,想来也不错,至于玉儿呢,她以后会飞得更高,做得更好,那,那就替她祈福吧,反正人各有志,各走各的路呗。对这一点小春还是挺认头的。

所以一想到这儿,她站起来走到玉儿面前,拉着她的手说:

无论你走到哪儿,咱俩的情分还在,这事儿你可别忘了。

你放心,你放心,我哪能忘啊!我忘不了。

玉儿这下可算是找着机会了。她指天堕地的发誓,在她的心里,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小春。自己想了个出路,从这府里飞出去了,却没带上小春,这算不算不仗义呀?

关于这一点,小春也看出来了,她大度的笑了笑,说:

没事,你呢?去外面,到社会上做事去,当个什么老师啊?先生啊,我就留在这府里也挺好,我觉得不错,这吃的不差,穿的也有,而且这上上下下的人我都熟了。再者说,哼,也不是所有的女孩想到社会上去做事,不说我了,就算是那贵人,就像四姨奶奶那样的人,她不也是成天挨家呆着吗?我也没瞧她跑到外面去讲过一节课呀,人家那不也是享福吗?呵呵,她享大福,我享小福!以后,我要是分到什么精细点心之类的,我给你留着啊。

小春一想到玉儿如果真出了府,会不会搬出去?要那样的话,她就吃不到那些软糯甜腻的喇嘛糕,萨其马,杏仁霜状元饼,茯苓饼,还有那美味无比的牛骨面茶。果子冰盏了,哎呀,一想起这个来小春替玉儿开始不值了。

是啊,那个听说上过大学的四姨奶奶,不也留在府里了吗?估计也是馋这口吃食。小春在心里找到了一个同盟。嗯,所以她就觉得舒坦多了,也就完全想开了。

不过小春可能不知道她的这个同盟军,这个同道中人,此时正面对着一大桌子,精细茶点却毫无胃口呢。

四姨奶奶此时正不耐烦的在宝蓝色的小地毯上来回踱步,眼睛一会儿看着有花的窗外,一会儿看着在桌案上的报纸,她昨晚就没睡好,坐立不安!

小珠子的事怎么办?

最后怎么演变成这样?阴差阳错之间,这不就等于给二老爷的厂子里捅了个大窟窿吗?

今天的报纸的工商版上凛然写着一行粗体字:

“女工病死狱中,工人要求赔款,庆合纱厂劳资双方内部调解!”

那张报纸,四姨奶奶看了很多遍。一看就是经过了舒通的。记者先生通过另一种笔法,把庆合纱厂的工潮写成了一场成功的劳资调解。

说有个女工因为偷窃厂里的东西被送进监牢,到最后因突发疾病死去,所以造成了劳资双方的冲突,然后呢,双方平心静气坐下来开始解决问题,场主愿意出钱予以抚恤,而工人也同意这个解决方案。双方握手言和。

可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儿啊,看看二院昨天夜里,那通明的灯火,看看家里上上下下这极度的不安。

那天下午,老头听了来自天津的电话,如被雷击一般,急火火的连针灸烧艾都没有做完,就直接去二院正房里换了衣服,带着人便走了。

同去的不光有司机老曹,还有管家老何,而且很快大少爷也被叫回来了,回来之后在外书法屋里不知待了多久,晚上急急的又找来几个人,再然后呢,这帮人坐着车,也走了。听说是奔天津了。

厂子里看来是闹腾起来了,这边留在家里的老姑奶奶和梅珍太太又是开佛堂祈福,又是找人问事儿,里里外外忙个不停,家里的电话都被人看起来了。大晚上也有人值班,这些事儿,赵心茉虽然不好往前抻头问,但她这心里也是明镜似的呀!

看来最后这事解决了。今天早晨,赵心茉特地到上房里去吃早点,明着是陪陪梅珍太太,暗地里也是打听情况,果然让她探出点事儿来。

大少爷带着新闻记者主动去采访庆和的资方了。那意思甭问,之前都铺垫好了,所以就有了这篇文章。看来,这事不小啊!

心慌慌,心慌慌!

在这个春日的午后,四姨奶奶没有心思去吃什么茶点了,更没有心思躺在那睡觉,只是在屋里来回的走着,正在这时只见丫头小雨从外边跑来了。

她掀开外屋的帘子,朝着坐在里屋小桌边看报纸的赵心茉来了一句:正屋里有您的电话,说是北平警备司令部的人打来的。

是吗?心茉一听到这儿,心里顿时明白了。是老魏呀,她赶紧站起身来朝外走,小雨还想给她披上件什么衣服呢,也被她一把给推开了,脚步匆匆,穿廊过厦,四姨奶奶急忙来到了梅珍太太的正屋。

早有二姑在旁边挑帘,低头进去的赵心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梅珍太太,只见这位平日里满身雍容的妇人,这会儿却是一脸焦虑,她把赵心茉一把拉了出来,然后轻轻的说了一句。我听说是北平警备司令部打来的。是不是关于纱厂那边的事?司令部是不是给那边调兵去了?你好好应酬着!

哎。

新茉应了一声,梅珍把她的身子一闪,那意思是让她赶紧去接电话。走到小桌边,四姨奶奶拿起听筒,颤巍巍的说了一句,喂。

里面传来了老魏那熟悉的声音,安琪女士。美丽的安琪。你在干嘛呢?春日迟迟,邀请你出来走走,可以吗?

老魏操着话剧腔,那浑厚的声音又抒情又和缓,态度笃定悠然,这让四姨奶奶的心中咯噔一下,她总觉得眼前有一条绳子,在晃悠。那绳子上怎么被人打了一个结。

故人重分携,难见旧时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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